“你为何要去给他做妾?!”痛苦的低吼声从灌木丛后传来,吓的阮今瑶抓住婢女的手,停下来一动不敢动。
听着里面女子细细碎碎的哭声,阮今瑶只觉得尴尬极了。和婢女对视一眼,阮今瑶提着裙子慢慢挪着脚步。
她怎么这么倒霉?抄个近路也能捡到一对野鸳鸯,万一被人发现了,她是怎么解释都没用的。
“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又岂是我能决定的?”女子的声音又细又柔,委屈非常,听的人心都碎了。
“那我魏家哪点比不过他李家,你给他做妾还不如给我做妾!”男子显然是气急了,气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。
“你,你竟然如此侮辱我?!”
“不,表妹,我不是······”
阮今瑶听到“魏李”之时暗道一声不好,拉着婢女就想赶紧走。奈何两人都在气头上,说话又快又急,她就是不想听也听到了。
阮今瑶怕再听下去听到什么不该听的,也不顾忌会不会发现了,提高裙摆猫着腰快速离去。好在,里面的人吵得正急,没有发现她的动静。
等走出这一片枫林,阮今瑶这才松了口气。一旁的婢女一边帮她整理着衣裳,一边抱怨道:“青天白日的,还是在寺里,这么不知羞。”
阮今瑶吓得赶紧去捂她的嘴,“慎言慎言!这种话可不能乱说!”
婢女吐了吐舌头,“姑娘放心,他们不要脸秋桂可还要脸呢。”
阮今瑶听了作势要打她,秋桂一缩脖子连忙认错:“好姑娘,饶了秋桂,秋桂不说了,这件事就烂在秋桂的肚子里,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。”
阮今瑶跟婢女闹了一番,待仪容整理无误之后就回到了来时的禅房。
禅房里,阮今瑶的母亲秦氏正在听僧人讲经,见她来了赶紧招呼她坐下。
秦氏一面把茶水推到她面前,一面问道:“去哪玩了?怎得这么久?”
“没去哪,就是拜关帝爷拜的久了点,祈求关帝爷保佑多赚点银子。”
“你呀。”秦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,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么爱财。”
阮今瑶顺势握住秦氏的手晃了晃,“银子这种东西,多多益善嘛。”
“好了,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,我们走吧。”
阮今瑶连忙扶秦氏起来,挽着她的手离开。
回府的马车上,秦氏拉着阮今瑶耳语:“瑶儿,母亲找智空大师给你和袁二公子合了八字,是难得的好姻缘呢。赶明儿母亲设个宴,给他们家去个帖子,请过来你相看相看。”
阮今瑶闻言吓了一跳,“母亲!您可千万别这样做了,这于礼不合!”哪有还没说亲就先合八字的,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?
“母亲这也是着急啊,你小侄子都一岁多了你还没嫁出去,母亲能不急吗?”
“那母亲也别这样了,不说传出去,就是父亲他知道了也会生气的。”阮今瑶觉得有必要把秦氏这种想法扼杀掉,别到时候亲事还没定,她就跟满京城的公子少爷合过八字了!
“好好好,母亲保证就这一次。”秦氏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,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一下她,“你说,这袁二公子如何?”
阮今瑶满头黑线,在心里细细想着袁二公子的黑料,“不如何。母亲您不知道,这袁二公子已经有庶长子了,养在别院里就等新妇进门捏着鼻子认呢。”
“真的?你怎么知道的?”秦氏大吃一惊,随后想到什么一般盯着她问道:“你跟母亲说实话,你是不是早就把京城的适龄公子给调查过了?”
阮今瑶抱住秦氏的胳膊,靠过去撒娇道:“哪有啊,我哪有那样的本事把京城的公子给调查个遍的,母亲把我看的也太厉害了些。再说了,我要真调查了,那不得早早拿给母亲看,还劳累母亲这般辛苦吗?”
阮今瑶一面哄着秦氏一面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。还真让秦氏猜对了,她确实查过几家,为的就是等秦氏说起来时堵她的嘴。
她嫁人得嫁个,不说喜欢,最起码顺眼的人吧?可她自小在京城长起来的,除了不常出来应酬的,哪家的公子她没见过?还真没遇见长相脾气特别顺眼的。
秦氏轻哼一声,转头说起家里的事。
回了家,阮今瑶先把秦氏送回院子才带着秋桂回自己的住处。刚换了衣裳还没坐多久,她二哥阮和瑞就过来了。
阮今瑶知道他来干嘛的,不等他开口就先说了,“二哥哥放心,你那大作还在墙上好好的,没有同你打擂台的。”
阮和瑞这人爱出风头,上个月陪母亲和她一起去了趟应山寺,在应山寺门口的一面墙上题了首诗,还特地写下一行字说希望能有人和他一首。
自他题了诗之后便日日念叨着,昨日听闻她和母亲又要去寺里,提早交代了帮他看上一看,要是有应和他的,甚至是有个批语都要抄回来给他。
“哎,是应山寺人少还是都觉得比不过我,怎么没人写呢?”阮和瑞失望的感叹道,只是他这话怎么听怎么欠揍。
阮今瑶喝茶不理他。没人捧他,他自己就岔开了话题:“今日去寺里可有什么趣事?”
阮今瑶闻言不由得想起了那对野鸳鸯,怕被他看出端倪,垂眸装作挑选点心的样子,随意道:“求签,听禅,拜关公,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好在阮和瑞的注意只在他的大作上,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。
阮和瑞又坐了会儿,到了晚膳时间就和阮今瑶一起去老夫人院里用膳。
阮家人口简单,老人家又好热闹,因而家里用膳都是到老夫人院里用的。
阮今瑶到了饭桌上又被问了一遍今日的趣事,又被迫回忆了一遍野鸳鸯的事。好在今日过后她就不会有机会再回忆了。
之后几天,阮今瑶安安生生的待在院子里看账本。
自三年前秦氏给了她几个铺子练手,她就迷上了做生意,或者说是迷上了数银子的乐趣,每每看到账本上的盈利数字她都能高兴的多吃一碗饭。
秦氏为了培养她,常常把她带在身边看她管家。
当她得知一次普通的生辰宴就要花至少两千两银子时,她就觉得,太不容易了!怎么赚进来难,花出去就那么容易呢?!这更是坚定了她要努力赚银子的决心。
阮今瑶正看着账本,婢女秋菊捧着一个木匣子进来了。
阮今瑶做生意明白了一个道理,只有消息够灵通她才能更好的规避风险,因而她在外面培养了不少打探消息的人才,每天都要让人送大大小小各种消息过来。
她对自己的消息网只有一个要求,别人不知道的她知道,别人知道的她比别人早知道。而这个匣子里就装着记载消息的字条。
阮今瑶放下账本,揉了揉脖子,示意秋菊把匣子里的字条拿出来念给她听。
“今日粮价······”
“今日布匹······”
“户部梁侍郎家的四公子和光禄寺卿家的公子在琴楼争一个琴女,最终梁四公子花了三千七百两听了三首曲子。”
······
“隔壁李家大公子新纳了房小妾,被大少奶奶拦着没让进门。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吵了一架,最终大公子低头,把那小妾又给送回去了。”
听了一堆日常的消息之后,最后这一则可是够劲爆。
这李家就在她家隔壁,昨天闹得动静太大,她们府里的下人都传开了,阮今瑶听了一耳朵觉得有趣,特地让人去查清楚。
“是哪家的姑娘?”
“昨天在客栈接的人,还不知道是哪家的。”
阮今瑶闻言怔了一下。她可不信这是个住客栈的外地姑娘。
李大公子父亲是文渊阁大学士,一些小官家的女儿要是到他家做妾肯定敲锣打鼓的送上门去,如今这般遮遮掩掩的,倒叫人更加好奇了。
“查清楚了再来说与我听。”
“是。”
李家大少奶奶不是个善妒的,因她生有两子的关系,李大公子纳妾她从不拦着。这次拦了,怎么看都有猫腻。
阮今瑶让人继续去查,但没想到这一查就查了七天。在她快要忘记这回事的时候,秋菊带来了最新消息。
“姑娘,莫怀派人在客栈蹲了好几日才蹲到那姑娘出门。姑娘你猜那位姑娘去了哪家?”
“这我怎么知道?”阮今瑶笑着摇了摇头。
秋菊凑近了一脸神秘的道:“一顶素色小轿抬进了永安王家。”
“什么?”阮今瑶大吃一惊,这她是真没想到。
“可看清楚了,是永安王家?”阮今瑶连忙追问。
永安王是开国皇帝封的异姓王,一直传下来已经过了四代了。这一任永安王有两个兄弟,住在旁边的魏府里,两府之间只隔了一道月洞门,跟一家也没什么区别了。但两府的人进出府走的可不是同一扇门。
秋菊听明白阮今瑶的意思,连忙点头,“看清楚了,就是永安王府的门。”
“是他家的人还是?”阮今瑶犹豫着问道。
“永安王府的姑娘昨天还和魏府的几个姑娘一起出门上香呢,不是他家姑娘。”
那就是又进了他家做妾?就是不知道给谁做妾了。
永安王府三个嫡子一个庶子,嫡长子被封永安王世子,现在任大理寺少卿,嫡次子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,另一个嫡子今年还小,不过十二岁。庶子好像是在军中任职。
除了最小的嫡子,其他三个还真是哪个都有可能。
被李家退回来又进了魏家,这对魏家来说可是个不小的侮辱。能收下不是心宽似海就是情根深种,她对几人并不了解,真猜不出来是哪个。
······等等,魏李?
野鸳鸯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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